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财政司司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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拉丁兄弟

最近在南美智利首都圣地牙高访问期间,近距离全面接触以西班牙语为主的资讯,眼见的有路牌、餐牌、报章、亦听到不同场合的对话,西班牙语朋友们浓浓的口音,让我想起少年时代的「拉丁兄弟」。

可能大家不相信,我曾经会说一些西班牙语。说是「曾经」,因为时至今日,西班牙语已经忘记得八八九九,只残留一些不可成文的基本口语和美好的回忆。我现在仍可听得懂一点西班牙语,但如果对方说得太快或带有不太正宗南美口音的,我会有些困难。阅读方面应比较好,因为可靠字典的帮助,但一些较为复杂的文法或词语,已经难以回忆。语文忘记了大部分,但学习西班牙语的过程,印象却非常深刻。

当我在1965年首次踏足美国纽约时,一家人搬到曼克顿的下东城区。那里除了一些较为困顿的年老犹太人外,主要就是从中美南美移居此地的人,以波多黎各人最多,街上都是说西班牙语的拉丁裔居民。当时住在下东城区的拉丁裔居民不是失业、就是低学历、低下阶层的蓝领工人。简单的说,这是一个以移民为主的平民区,而我,就是在这个平民区成长的一名街童。

圣地牙哥:曾司长与智利国外务次
官Fernando Schmidt Ariztia合照

初到美国,父母都忙于工作,我和弟妹得自己照顾自己。由于在香港接受的教育基础比较好,学校的功课比较容易应付。每天下课后,我都可以走到街上蹓躂,而且往往一玩就是几小时,直至晚饭时才回家。当时的玩伴,就是在街头上认识的拉丁兄弟,我的西班牙语就是这样学来的。有可能当时谈话内容限于比较狭窄的范围之内,虽然只有有限的能力,但大家了解对方的程度却很深,绝对碰不上问题,所以,实际当时在纽约街头上的交际语是西班牙语(所谓lingua franca),而不是英语。

穷人的孩子在街头长大,都懂得自己找乐子,亦锻练出一套街头智慧。当住在城郊住宅区的中产白人孩子装备整齐地往球场打棒球的时候,我和拉丁兄弟们就用扫帚木柄当做球棒在街上打一些红色橡皮球。为免球弹得太远,打破街坊的玻璃窗,我们把球剖成两边,好让我们可以在马路边、甚至街边停泊的车辆之间,用这个半圆的「棒球」,玩上半天。这个方法还有一个好处,就是打失了一个,还有另外一半,改天可以再打。

除了棒球之外,拉丁兄弟还爱在街上「收集」车轮盖,然后挂到墙上当战利品。我的好朋友Jose的房间,四面墙和天花板都是闪亮的车轮盖,什么牌子都有。拉丁裔朋友特别爱美,男孩女孩都是一样。Jose为了保持发型,他会用发网盖住头发上课,以便下课后可以有型有款地上街。这个我从来都做不到,基本文化差别确实还是不少。

今天回望,当时的街童日子,可能已经是走入歧途的边缘。在人生的路上徘徊,改变命运的契机,就是教育。经过年多的街童日子,我在纽约升到第十班,非常幸运考入了史岱文生高中,一所以数理为主的文法中学。而我的拉丁兄弟,则多数入了职业训练学校,有修理车辆的,有学习家政的,亦有橱窗设计、舞蹈或美术设计等等。其实,入读职业训练学校,学得一技之长,俾使在毕业后能找到一份安定的工作,亦是不少拉丁兄弟的愿望。我清楚记得,当Jose收到一家学习切肉学校的取录信时,他开心到不得了,他跟我分享这个好消息时喜悦的表情,我至今仍历历在目。

升读不同学校之后,我们各奔前程,大家都已经失去联络了。可能由于失去说西班牙语的环境,西班牙语也慢慢生疏了,但一段与拉丁兄弟的感情,却是历久弥新。

2011年1月9日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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